《急诊室故事》:将医疗剧的理想照进现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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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故事》:将医疗剧的理想照进现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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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结束首轮播出的电视剧《急诊室故事》从1月10日在地方卫视亮相后,收到了行业内外观众的广泛关注。全剧投过急诊室这个高速运转、惊心动魄的职业窗口,真实而生动地再现了医务人员专业又不失人文情怀的职业理念与生存状态。1月27日,由健康报社主办的电视剧《急诊室故事》研讨会在京举办。会上,来自剧组、医学界、文艺界等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结合自己的创作体验、观片感受,围绕医疗剧的创作理念、价值追求以及文艺与医学的关系等话题做了深入探讨。以下,我们将研讨会上嘉宾们精彩发言的实录呈现给大家。

周冰:各位领导、各位嘉宾,电视剧《急诊室故事》已经在电视台播放了很长时间,应该说这部电视剧在行业内,特别是在社会中引起了很好的反响,我们健康报社专门为这部电视剧做过采访,很多文章和版面都介绍了这部电视剧。今天我们聚在一起就这个电视剧开一个小型的研讨会。

王硕:各位领导、各位演艺界的明星、各位专家学者,大家下午好!咱们电视剧《急诊室故事》从1月10号在天津和四川两个卫视播出之后反响非常热烈。全剧通过急诊这个惊心动魄的职业窗口来展现一个个感人的故事,急诊就是一个小社会,确实是真实而生动地再现了医务人员专业又不失人文情怀的职业理念和生存状态,正像美国医生特鲁多说的,有时治愈,常常关怀,总是安慰,这个座右铭在整个剧当中贯穿了始终,很好体现了主创人员对医学本质的理解和对医患和谐的美好期待。今天在我们健康报社在国家卫生计生委宣传司的指导下来到这里举办研讨会,热烈欢迎各位在百忙当中来参加。这些年随着医疗卫生体制改革医患关系等等热点问题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与之相伴随的医疗文艺形式比方说电视剧还有电影、微电影等等开始越来越多起来,这些话题从我们做医疗专业宣传的工作来看是有难度的,它有很独特的规则,这些剧要科学准确再现医疗就诊过程,还要在此基础上制造戏剧冲突、塑造人物、讲好故事、吸引观众,无论对于编剧、导演还是演员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电视剧不是纪录片也不是科教片,作为一门艺术种类,它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追求的是一种本质的真实,目前我们觉得医疗剧在我国刚刚起步,和国外的同类作品相比应该说还是有很多不足的。我们看过美国和其它国家的医疗剧,在这个历史阶段应该给我们国家自己的医疗卫生题材的文艺创作充分的理解、宽容和支持,特别是医疗卫生计生行业九百万从业人员,对于我们的文艺题材作品应该说是非常关心欢迎的,因为讲的是他们的故事。每一次有新的作品问世的时候,医疗卫生的从业人员都是热烈去讨论,这些年也加强技术指导把关,出来的精品越来越多。
未来大家携手一起来努力,力求将作品的专业性艺术性更有机融合在一起,使国内的医疗剧的品质不断得到提升、感染力和影响力不断增强。作为一种文化软实力,医疗卫生计生题材的文艺作品往往能够借助自身特有的人性和情感力量,借助其独特的视角有效地去拉近行业和社会公众的距离,在和生命打交道的卫生计生行业蕴藏着巨大的故事资源,无疑是文艺创作的巨大宝库。我们希望更多的文艺界人士能够像《急诊室故事》制作团队这样把感情、注意力关注到医疗卫生行业上面去,把他们当中对生命的奉献怎么用你们艺术的形式体现出来,更多的文艺文学创作包括明星们,能够投身到医疗行业的创作当中来,让更多优秀的文艺作品成为医疗卫生计生行业与社会沟通的桥梁。
我自己也有一个想法,什么时候咱们电视台也打造一个专业频道,想看这个就集中去看,不用看别的了。就像现在的《重案六组》成为周六日必看的,这些观众很多都是你们最早第一季培养起来的。它成了人们的喜好,培养出了一群特殊的观众,最后医疗剧可能也会是这样的方式。
最后介绍一下《健康报》,我们有84年的历史,1931年在江西瑞金创刊,是红色中国最早的一份专业行业报纸,2007年的时候在所有报纸当中最早创办了医学人文类的版面,医学人文专业团队就是今天孟小捷主任带的这几位女将在操作。医学人文编辑在这个基础之上我们在2013年又成立了“文化·视窗”,从医学人文创刊以后,王一方教授就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坐上宾,只要有好的文艺作品医疗方面的,我们都会做专访做各种题材的讨论,希望能够借助这些力量传播。1月9号,《急诊室故事》在两个卫视开播的前一天,我们就做了报道。过去那一段时间里面应该说“文化·视窗”这个专版在医疗健康生命题材等等方面做了非常多的报道。我们也希望今后《健康报》的版面能够更多吸引大家特别像王茜团队到我们这个地方来,我们一如既往跟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各位文艺圈的明星们共同合作,一件利于健康,只要我们做的事对人民群众健康有好处,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都应该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我就说这些,再次欢迎和感谢各位。

周冰:《健康报》有专门的板块和栏目介绍我们好的和医疗卫生行业相关的文艺作品。我们知道现在这些年确实像刚才王总所说,广大的文艺创作人员已经开始关注到医疗卫生行业,应该说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文艺工作者在社会的影响是很大的。前几天歌手姚贝娜去世在社会上造成巨大的影响,对我们整个女性对乳腺癌的关注有一个很大的提高,所有医院的乳腺门诊全爆棚了,可见文艺界文艺工作者很多作为在社会上影响非常大。通过一个像电视剧这样的窗口,可以把很多甚至科普的东西在其中带热。下面有请创作团队先就电视剧的创作过程和故事与我们分享。相信原来文艺工作者没有那么多地介入过急诊室,这个过程中对急诊室这个窗口了解和认识地就会更多了,也有更多感触。很想听听你们大家的发言。

王茜:今天在这儿看到这么亲朋好友,《健康报》的朋友,还有姜雯处长这么忙也从单位跑过来。我没想到梅子笑、星文老师、宋子文老师这些影评圈的老师也能来,以及120、999我们在实习的时候带过我们的老师们。
可能观众看这个戏没有看到更多关于医疗、关于人文、关于生死、关于健康的东西。前不久我参加过王一方老师他们举办的一个医疗剧的座谈会,您在上面提出过关于苦难观、人生观这些东西,观众也没有更多的思考。不过另外还听到一些医务工作者对我们这个戏非常大的肯定,也有怀着喜爱心情的吐槽。他们首先强调了我们这部剧科普的前提,但正因为我们是专业的医疗剧,所以他们才要进行专业性的纠正。我就要专业吐槽。但让我最纠结的是电视台,他们不管你的社会反响和社会效益,或是老百姓有多么大的反响,它直接看收视率,希望我们用打鬼子或者斗婆婆的通俗形式,那样才能冲进前几名。
我们这个戏没有一线大腕儿、没有狗血的剧情,也没有事先多么铺天盖地的炒作宣传,而且在开年的气氛下在一剧两星的情况下播出了,现在差不多一个星期了,稳稳排在7名之前。前面有六位是哪几部戏,两个《武则天》,两个《何以笙箫默》,一个山东台的自制剧《大刀记》,北京台的自制剧《别叫我兄弟》,自制剧收视率无法比,所以实际上我们前面只有四部戏,我们这样一部医疗剧能够排在第七位上,我觉得真的是这个市场和观众给我们这部戏最大的肯定了。

柏彤:说实话《重案六组》一直是很多人包括我心目中在中国来讲是行业剧不可超越的标杆,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进入了在江湖上流传已久的徐家班,很遗憾徐导14年离我们远去了,这个对我们徐家班来讲也是非常大的损失。在做这个戏的时候,我一开始进入这个团队仅仅是作为一个编剧,我进入这个行业之前是一个护士,我家里很多人都是在医学这个行业。进入这个行业之后王茜说一块儿写一个医疗剧,那时候没有所谓情怀,我也就写了,徐家班的每个人非常优秀,包括徐庆东导演,包括王茜。我一直想对王茜说一句话今天终于有机会了,王茜是表演的人里面最会写剧本的,写剧本里面又最会表演的,所以我一直想让她赶紧表演别抢我们饭碗了。她的剧本写得非常棒,她在这个戏的时候一个是有她,还有一个非常非常牛的文学统筹徐晴,《重案六组》的几部戏都是她做的文学统筹,包括这部戏。他们在掌舵,我们的风向永远不会偏离,造就出了今天的收视率。
其实从做《急诊室故事》第一部的时候,从剧本的合同到写这个故事到整个成形再到公司介入卖到电视台,王茜基本上是属于一个半疯癫的状态,她被坑过被骗过被忽悠过,甚至连她的好朋友都坑过她。她是为了这个戏,为了中国真正所谓的行业剧和她的情怀。医生、警察、教师,她说要把这三个行业各做一百集,这是王茜作为影视从业者的情怀和社会责任感。她一直在坚持,还有我们可敬的徐导他虽然走了,但是王茜一直想带着我们一直走下去,这条路走下去,不管多难。
我妈妈80岁了有病,我在写完《急诊室故事》之后,带她去医院看病。看病的时候我也遇见了对我特别冷漠或者语气各方面特别不好的医生,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委屈,我带着我80岁的老妈楼上楼下跑来跑去,但是有些医务人员态度非常冷淡。那一天我的信仰就坍塌了,我觉得我写这个有意义吗?我一直在写《急诊室故事》,我一直在为这个做出各种努力,我们这个团队也是。当我自己成为一个患者的时候,我遇见的是这样的状况。那一刻我特别难过,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其实我心里是排斥的。王茜给我打电话说,咱们再做《急诊室故事》2。因为我们的感情在这儿,我说好,做。其实我心里很排斥,我不知道这个戏的做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但当这个戏播出,当我看见所有人的反映,微博上不断有人发私信@我,当看了这个戏我从事了护理职业,因为看了这个戏我更进一步去理解医生,我看到这些反馈,我知道我做这个戏的意义是什么了。我作为一个编剧,作为跟着王茜这个团队一直在创作的编剧,相对于患者和医疗工作者,我多了一个有利的武器,那就是我的笔。我要用这样的艺术形式把它用一种更好的方式表现出来,让大家站在互相的角度去为对方想想。医患矛盾也好,应该是会有缓和的。就像姚贝娜的事情是一样的,她的这个事情引起了这么大的社会反响,所有检查乳腺的门诊满了。其实急诊室给我的震撼包括到现在社会给到的反馈,我们的正面力量我们想要的都有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我想站起来给我们的徐导鞠个躬。今天的这一切成绩,今天的这一切肯定,他都会看得到。谢谢!

刘钧:我对医生是很有情感的。先说我个人,我很多亲戚是医疗这个口的,我跟一般患者一样,生活中你难免会去医院打个针买个药,也会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真正第一次对这个职业有一个不一样的认识就是十年前我们拍《无限生机》。我们在朝阳医院一个急诊室跟医生一块儿上班,白板夜班连着上了好多天,热热闹闹的,我们俩演大夫,有几个女孩演护士。
有一天看门口走廊墙上玻璃框里面大家的工作照,有医生有护士,主治医、副主治医,里面有一个女孩扎着马尾辫特漂亮。我问人家,这个漂亮的妹妹怎么这两天一直没见着,我们一直连着在那儿干了好几天。那几个医生护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说她的照片应该取下来了,但是谁都不愿意去取。她是非典期间被感染截肢了。
还有一件事,是后来我跟着120急救车的时候。我实习的过程虽然短短的两个月但特别丰富。我跟着120的车出去急救,和120车上的大夫聊天成了好朋友。他说,某一天一个小区的孩子打了电话,他们火速往那儿赶,一点不敢耽误。但是北京堵车啊,到那儿第一件事情,一进家门被人拖着打,扇耳光,你们怎么来晚了?我听到这儿特别难受,问你怎么不还手?他说不能打,连骂都不能,我们只能挨打挨骂的同时去救那个孩子。
《无限生机》后来拍了,这个事其实发生了好几回,接着编剧老师说的戏改变了一些人。我在机场下飞机坐出租车回北京,一上出租车,司机看着我就乐了,我也冲他乐了一下。他说你知道吗,我女儿看你们那个《无限生机》的时候上初中,你知道我女儿现在干吗吗?我说干吗?现在在北京医科大学,是大二的学生了。
这个戏改变了我,我们把这个作品呈现给观众,让我特别高兴的是,它改变了一些别人。我觉得我们这部作品还一直要拍下去。有可能这是一个小小的作品,在社会中起的作用可能没那么大,但是我觉得文艺作品,我们都应该有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不是说拍一部戏为了出多大名挣多少钱。文艺作品本身就应该有这种责任,它不一定能改变我们的政策或者改变什么东西,但我们从每个人自身做起,解决我们现在很多方面都解决不了的一些社会疑难的事情,尽一点我们的努力。当然我们的努力都是绵薄之力,比起一线抢救生命的医护工作人员来说那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向所有工作在一线上的医护工作们表示致敬。

孙忆舒:谢谢大家支持《急诊室故事》,茜姐其实为这个戏忙碌的特别多,从拍戏的时候在现场不舒服,一边拍戏一边躺着,所有的幕后工作人员也特别辛苦。参加这部戏其实转变最大的,是我对医生、护士还有医患关系不一样的认识。原来我去医院,会想医生为什么不能态度好一点,能不能多跟我说两句话。但真正实习当护士之后发现,他们真的非常忙,不是不想跟你说,真是忙到一定地步了。我刚刚被小狗咬了,去医院打针,现在就很体谅护士医生,这都是正常的状况,之前每次去完医院生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很平和。在999实习当护士的时候,帮病人拍片子,他却非常不理解。在999实习时还有人会骂你,心里就想我都这么累了怎么还这个样子,所以现在挺能体谅的医护人员的。
另外去999实习特别大的一个改观就是对生命不一样的认识。到那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给姥姥、妈妈、爸爸打电话,让他们注意身体珍惜生命。999每天推来好多人急救,好好一个人脸都被车撞地凹下去了,腿断成一截一截在担架上被抬过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办法看,看了之后心里拧着劲非常不舒服。所以我特别呼吁大家,一个是注意安全,一个是注意身体,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孙红:《无限生机》第一次把急救医生搬上银屏,后来医疗题材的电视剧还包括《柳叶刀》、《心术》、《医者仁心》。
《急诊室故事》反映的这些急诊生活特别真实,我们家人看这个剧的时候问,你们天天上班这么忙啊?就是这么忙。电视剧非常真实地反映了急救医生的生活。从最开始编剧到我们这儿下生活,演员的培训、护士的培训、医生的培训,各种操作,从护士礼仪、护士操作,包括医生、包括手术室穿手术衣,所有这些四大技术的培训都做了。在现场表演之前我们把那些课件拿过去再看,拍出来后和回放对比,很多完全跟教学版都是重合的,那些气管插管完全一样,包括电极片贴法除颤,还有心电图红黄绿紫肋间的位置特别准确。从我们这儿把关,尽最大努力把这件事配合做好。我们999尽力了,而且我们院长表示一如既往地支持《急诊室故事》这个剧组,一如既往支持茜姐。

刘福军:我04年有幸结缘《无限生机》,我在《无限生机》做指导,后来《绝不妥协》的医学修改,《青年医生》的医疗顾问,几乎跟《青年医生》同时的《急诊室故事》。为什么把这个过程说一下?我从这十年的指导当中我想做一个总结,以便于今后把医疗剧拍得更好。
首先我骨子里面喜欢文学,所以结缘于《无限生机》的时候,我想把这部片子指导好,可能和我单纯做急诊科主任一样有意义,所以当时下了很多工夫。一个医疗剧如果要指导好的话,主要要瞄准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医疗的台词,一个也不能错。当然这个把关各个剧组不一样,徐导特别重视在剧本期间医疗指导、医疗顾问提前介入。医疗指导的第二大块,现场对医护人员的操作动作不要变形。第三块,各种仪器数据和各种仪器的真假。要知道一个医学剧这三大块最主要的要在剧本形成的过程当中医疗专家要及时介入,徐家军导演做到了,《无限生机》、《急诊室故事》就受欢迎。
还有一个逻辑,我要强调医学戏特别难拍,这个几乎是一个共识。这几天也在想,首先它是一个大命题,生老病死是一个生命的大命题,这个大命题对于各个年龄组的也都高度重视。
第二,目前国内的医患关系紧张,这也成为一个重要的关注度。这两个关注度加一起就形成了观众和医护人员对医疗剧的要求更高。从指导方面来说,一个是人数不够。如果一部电视剧统筹没安排好,上面说的这三大块,把仪器弄好了操作却变形了,操作弄好了剧本又出现问题了。按照中国的传统,剧本的介入,如果导演组自己搞的本子就好操作,如果是买来的本子或者大腕儿的本子就很难,但恰恰是剧本那块最主要。比如现在剧本到现场了,医疗指导说刘钧你那个词不行,刘钧说我好不容易背到这个程度,你怎么天天到现场给我改词。这样的话哪个演员也受不了。但问题是有的剧组前期不让医学顾问介入,这样拍摄期间再改非穿帮不可。《急诊室故事》在医学指导上下这么大的工夫,之前没有过,因为它难,编剧、导演、演员、医疗指导要缺一不可地精诚合作,互相交流。
在拍《无限生机》的时候我就赞成,这个片子不能拍成科教片,但是也不能穿帮,怎么办?我找一个点中间点。导演和医疗指导双方进行谈判,相互的底线是什么。但恰恰就是这十年,我在《无限生机》、《急诊室故事》里找到这个点。
下面我说第二个问题,孙红也好,刘福军也好,120也好,999也好,我们尽力了,但有些是我们左右不了的东西。我们作为顾问,职责就是讲出我们的意见。但电视剧也有一个规律,导演是总司令总指挥,医学指导你也不能硬来。
尽力是什么?你不能刚愎自用,你必须有一个客观的思想,你不能说百分之百屁股坐在医生或者是管理者这个角度,你不能不尊重人家演艺界的人,一定要冷静客观。医学指导不能唬人,必须后面有一个团队。将来,也许观众的眼光会更挑剔,为了医患关系的解决,为了人生的大命题,生命的相托,我们要更加努力,把人生通过文艺的方式,通过艺术的方式让人们觉得生活是美好。

晁彦公:很荣幸参加这个活动,上一次参加健康报社的活动移动健康研究院,我是当时那一批的特聘研究员之一,那是一个很专业的内容。今天来这叫触电,第一次参与到影视剧相关的活动当中,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非常想感谢。另外很有意思的是,在播出这些剧的时候我们同时在网上或者在其它媒体当中可以看到,现在洛阳还有其它地方还有一些医生正在大街上游行反对暴力伤医,社会上对于医务群体的理解或是普通老百姓在医疗服务过程当中的感受确实需要有一些第三方去做桥梁沟通。在这样一个矛盾冲突比较大的现状下,《急诊室故事》这样一个剧组能够把很高质量的电视剧拿出来,我觉得首先这就体现了他们的社会责任感。作为一个医生在这儿表示感谢,谢谢你们。
另外一方面,实话实说,我最近这两年特别忙很少看电视剧,我在网上简单看了几分钟,看到是王茜演的,我对原来的《重案六组》好几季基本是从头看到尾的。其实医生和医护人员特别希望有这样的剧出现。我想,越是矛盾集中的地方越是大家难以涉足的地方,如果有一个能够敢于涉足并且深入研究,而且中肯的话,一定是会受欢迎的。这也是这个剧组创作的这群人有眼光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内容。
我是专业医生,从专业上讨论问题,对普通人群的影响不仅仅停留在对情感的探讨上还有对将来的择业上。刚才刘钧老师提到他看到SARS的时候的医务人员去世,说实话医务人员的感染率并不低,而且很多人得了相关的后遗症甚至死亡。03年当时我们医院定点为北京市SARS专病医院,我是救治SARS的主任,潞河医院的杨主任就是死在我面前。因为是同行,所以那种感受是非常强烈的,复苏抢救了40多分钟直到这个人没了,确认真的没了。家属打电话来问的时候,我们那种悲哀到现在都会有后背很凉的感觉。我们的编创人员剧组有这种责任心去展示这种东西,能够让我们特别感同身受。恰好当时的工作,我当时成为抗击非典全国优秀共产党员。
在我十几年前做小大夫的时候喜欢看美国的医疗剧《ER》、《豪斯医生》,他们对于内容专业性的探讨其实花的篇幅非常大。我们大概是除了安贞和阜外以外第一家做体外循环做的人工肺的,在05年开始在北京做。08年的时候又把现在的肺部超声等等技术从国外引进来,我们跟陈志主任做过相关的培训。《ER》剧情当中有一小段儿医生碰到一个小孩体温很低,他去了之后用小刀把喉管拉开把水放出来接人工气管,然后直接用体外循环的方式慢慢让体温升上来,使自主循环建立起来。这样的技术让我瞠目结舌。而这也是我05年的时候可以做这项工作的原因,其实影视剧这样的东西我完全有可能在专业以外的领域对很多人产生非常深入的影响。《急诊室故事》也可能做第二季、第三季,在未来,感情戏之外还得有专业性,这是一季季走下去的支撑。
还有一点期待。内容要和社会热点进一步贴近的同时,现在社会上有很多关于移动健康,关于各种各样的云体系与医疗的结合,相信我们的影视剧编创人员可能在这方面也有很多的思考。怎么把这些东西作为下一季的内容整合起来,甚至可以吸引哪些团队的加入,把社会话题和矛盾放在剧情中讨论。这个也许太复杂了一点,因为太敏感,无论如何这样的东西是我们作为专业人员特别希望看到的。说实话这个方向不仅仅是移动的IT团队感兴趣,相信包括《健康报》等专业的媒体以及娱乐媒体,都希望影视作品能够把大众关注的热点体现出来。

陈志:很荣幸参加这次研讨会。作为一个医生我是读着《健康报》,看着王茜老师的电视剧成长起来的。刚才晁主任谈到美国的《ER》,它确实拍的很好,不光老百姓说好,专业人员也说好,剧情上面特别专业。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在想,什么时候中国的《急诊室故事》能出来?果然现在咱们的《急诊室故事》出来了。
第一,这个剧生动抓人。第二,演职人员也好各个方面也好,看上去非常敬业。第三,借刚才晁主任说的两个字,感谢。说到抓人,我在急诊室工作过,在急救车工作过,对急救体系还是很了解的,昨天一上网打开视频一看,顺着剧情看下去了。昨天下午有一个会还因此迟到了五分钟。因为我是专业人员,我也特别钦佩在另一个领域做得非常专业的人,我们演员的演绎和后期制作,从电视剧的角度来说已经非常专业、非常精彩了。我非常钦佩以王茜老师为代表的摄制组在这方面在演绎方面这么精彩,给我们这么好的作品。
刚才王茜老师说筹备过程中主创人员到120急救中心实习过,特别是我所在的培训中心科有一个模拟培训病房,王茜老师专门在这儿呆了两天,学习怎么除颤、做护理,我们那儿有很多模拟人,怎么给一个病人做各种各样的医疗操作,她专门做了两天。昨天一看,第一集中王茜老师有一个除颤的动作做得非常规范非常漂亮,完全是专业人员的素质。
我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两个剧组。剧组说你也是一个大夫,你去看看有没有医疗问题,另外他们缺个群众演员,让我也掺合掺合。我发现某个环节医疗上有问题,不能这么演。但说出来之后剧组根本不听我的,导演说要么就给你这个群众演员增加点儿戏份把,跟葛优、谢园、尤勇演几场对手戏算对我的补偿。后来有剧组找我做医学顾问,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找我做医学顾问,必须在写剧本的时候就让我看,否则到后期我到现场根本控制不住。而且我也心疼剧组,演员都把这个台词背好了,各种环节都做好了,你要改,改了之后跟前面的肯定不一样,演员还得现背台词。咱们《急诊室故事》能够聘请多位急救专家来盯这个剧本,非常非常难得,也非常不容易。
可能现在大家注意到在网上《急诊室故事》播出以后确实有一些对于专业上的质疑,但不要说一个摄制组,就是一个医院,几十集这么大篇幅的医疗题材拍出来以后也不一定每个环节都是非常专业的。目前为止,至少在我眼中,从剧本的结构设置到最后的演员演绎,《急诊室故事》可以说是国内医疗题材影视剧中最专业的。王茜老师我们永远支持你!
第三,感谢。两种人要感谢剧组,第一个是医疗人员,第二个是全国的老百姓。我在看第一集的时候有两个环节印象很深刻。一个病人心梗被送到急诊室,王茜老师说你得做复查心电图,家属说你这不是重复收费吗?另外有一个已经没有抢救价值的病人躺在急诊室里面,刘钧老师说这个没有抢救价值了。当时一个家属跪那儿死拉着要求必须救,最后刘钧老师没有办法只好又救。这两个环节是从事急救的医务人员天天都会面对的情况。刚才孙亿舒老师说了,她演医疗人员只后会更理解我们,所以看了电视剧可能大多数老百姓也会更了解医疗人员的问题和难处。医学是有限的,病人有的时候能救,有的时候医生只能够改善愈后,更多的时候是安慰。我们有体系,有一个社会认可的归宿,这往往是医疗能做的事。
有几件真事。有一个老大夫到病人家里,那是一位80岁癌症晚期的老人,在家去世了,到那儿时心脏已经停了。我们急救人员说癌症晚期救不过来了。家属儿子说你等我会儿,转身进厨房拿了把菜刀指着我们大夫说,今天你不把我妈救活你别想走,现在就给我做。我们大夫可以说是含着眼泪,在家属的刀下做了一上午的心肺复苏。司机说怎么半天也不出来,到现场一看这种情况,马上打了110。警察到现场两个小时才把家属的刀给劝下来。我们后来知道这个儿子在单位就是好职工,绝不是调皮捣蛋的,但是至亲的亲人离开,再加上他本身各方面的素质产生了这种情况。我们现在有了《急诊室故事》这么一个影视作品,全国老百姓应该感谢我们的剧组。这也是《急诊室故事》剧组的意义,让所有普通老百姓重视了急救问题。第二,通过情节的演绎提高了中国人的急救素质和一定程度上的急救阅历和能力。
我从医到现在没被家属打过,但是被骂过几句,推过一把。我记得非常清楚。我刚出急救车的时候,第一个重病人是一个急性左心衰的病人,70多岁,喘得非常厉害。我跟家属说你们别着急,我得在原地扎液治疗一下,稍微稳定以后再去医院。家属当时非常烦燥,也加上我当时是小大夫,说话也不利落,可能表达不清楚。他们说:你别管了,叫你们来就赶紧给送医院去。我说你这个病人不能动,她是急性左心衰的病人,一动会死的,得让我治疗治疗。当时推了我一把,说你躲开,骂了两句。我说你不让我处理得签字啊,他们还真的签了。我想,非要走也行,我得告诉他们怎么走怎么抬。家属说你别管,他们把老太太扶起来了,往外架。我说不能这么走,得拿椅子抬她,不能让她自己走。话音没落,老人就死在出家门的门口,心脏停了。这之后又呼了一个高年层的大夫也没抢过来,后来家属找我开死亡证,我发现其实他们是非常讲道理的。他给我跪下了,说应该听你的,当时为什么那么傻。其实家属也挺可怜的,他那么对待我是因为他不懂。包括之前拿着菜刀指着我们医务人员做心肺复苏的,那其实都是我们的老百姓。这就是我们的基本群众。但是他们为什么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在医疗人员维护他们至亲的亲人的根本利益的时候,他们却做出了相反的事情,我觉得这跟我们中国人在急诊急救方面的意识、能力、阅历、素养有关系。我们老祖宗有一句话,父母在不远游,不同的专家有不同的解读。我作为急救人员的解读是,父母七老八十有各种病,你在美国怎么办?所以任何生活的环节你都要做好预案。KTV着火了,你要知道逃生通道在哪儿。之前在吉林有一个百货大楼着火了,火其实只烧到二楼消防队员就把火灭了,但是四楼有一个人按捺不住就跳楼了,结果摔掉了一个肾,双下肢截瘫。所以国人的急救素质应该被唤起。
北京电视台有一个《养生堂》节目特别火,我给它做了几期小片。但我觉得中国人很大的一个误区在于,人体确实应该保养,但是光养生也不行,还要注意在你生活中的急救问题。像马季、高秀敏、侯跃文,昨天还在台上表演今天就猝死了。所以有幸福的人生不光要养生,更要关注在身边的急救问题,你把身体养得倍儿好吃嘛嘛香出门就被车撞,也不是幸福的人生。
我的孩子今年刚上一年级,姥姥天天想怎么给他做好吃的,我却让他过马路的时候牵着我的手拉着我过,现在基本上他能拉着我的手顺利地过去了。急救素质应该从国民素质去看待、去教育、去培养。
我抢救过两个病人,一个老大爷爱吃荔枝,女儿给他买了两斤荔枝,吃到第四个,励志卡到嗓子里面,脸色青紫苍白。女儿在屋里团团转,转了五六分钟想起来打120。当时那个司机非常棒,十三四分钟就到了,可到了那儿以后老人却已经救不回来了。我抢救的时候做气管插管,用喉镜挑开口腔,打开口腔之后看到荔枝并没有完全掉到气道里面去,就卡在嗓子眼这个位置,我说给我一个筷子,然后拿了两个筷子一夹就出来了,非常浅。所以非常遗憾,如果这个女儿学过急救知识,那么老大爷绝对死不了,简单腹部一冲击就好了。
另外一个病人是心梗,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好的,撂下电话就不行了。家属一个儿子两个女婿轮流做心肺复苏做按压。我到了以后继续抢救,救了十几分钟,这个人出现室颤,除颤,回到病房做溶栓,两周多就出院了,家属给我送了一个锦旗感谢。我说不要感谢我,我作为医生遇到这种情况把他救过来是我的本分。你们要感谢的是你自己。心脏停了,大脑皮层四分钟以上就会出现不可逆的死亡,我去的路上用了快20分钟了,你们在现场做了持续复苏,虽然心跳没有在你们手中复跳,可是你们维持了他基本的生存。我继续抢救那是我份内的事。所以,如果说每一个老百姓都有像这样的家属一样的素质,我觉得我们中国人的平均寿命都可能更延长几岁。
在美国,大城市猝死抢救成功率在9%左右,个别地区可以达到30%,在我们这儿,大城市都不到3%,这就是我们社会发展的差距,这绝不是GDP能够反映出来的。有了这个电视剧,相信有更多的老百姓通过看这么精彩的艺术作品、这么好的情节、这么好的题材,能够关注到人生中的急救问题,他能够想到我是不是要学一点急救知识。一点点关注,一点点学习,就能在无形之中挽救好多生命,中医讲“尚医治未病”。我也是尚医,通过我的知识传播你们有了急救知识,可能在你们的生活里,一堂课无形中救了很多人的生命。《急诊室故事》这么精彩的文艺作品在中国全面播放的话,它的社会价值是无量的,无形中能够挽救很多中国人的生命。

王一方:《急诊室故事》10号播,除了不出差我都在看。刚才很多人讲了美国的《ER》,其实我们的这部剧在气象上面绝对不输它。人艺有句话说“戏比天大”,我在王茜身上,包括其他编剧和演员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精神,有这份东西,而且他们现在许诺拍一百集,这是一种使命感,理想主义就是撑起这个剧组很重要的精神感召。
但我今天想谈谈现实主义的话题。这部剧的特点是有顶天立地的理想主义的情怀,同时也有当下中国人人的道德境遇,在中国人当下急救普及不善的情况下来感受生命、感受疾苦、感受人生,这是一种非常现实的东西。这个剧我看下来跟其它电视剧比的一个最大的差别,是对待死亡的态度。这里面有大量的回天无力,既有艾滋病的病人,又有车祸,甚至还有很多医务人员,像韩俊杰、小护士何佳霓。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中国人对待死亡的态度,回天无力是一个概率的事,因为生命无常。
我今天找了一个历史性的题目,是一份医学内部的报纸,信息导报会刊12年6月12号,中华医学会全国政治医学开大会,整个使命感用了这样几个字,“生命相托,永不言弃”。这是我们全体重症医学工作者恪守的信仰。当时这个东西出来以后我就想说,永不言弃是有问题的。因为在这里,永不言弃这是一个过度承诺,生命相托是没问题。为什么会有病人拿刀砍、拿刀逼着医生,因为他们觉得好像不放弃就有希望。其实生命真的不是一个不放弃的问题,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个过程,没有永不言弃。有人说,永不言弃是我们用“承诺背弃承诺”,你用永不言弃这个承诺背弃了对生命的尊重,尊重生命是有终点的,死亡是这扇门推开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剧中还有一个情节,一个被遗弃的患儿先心病发生四连症,最后没办法救了,大量的心肺问题,心衰,同时加上受了冻。这个孩子被送到医院,要找妈妈,最后医生能做的是脱掉白大褂扮演孩子的妈妈。我们看到,医生有一份东西叫残忍,但那时温暖的残忍、慈悲的残忍,我们没办法改变这个残忍,这是医学最大的东西。
好的艺术剧应该是激荡血肉潜入历史化作永恒。激荡血肉固然重要,但是激荡不见得是片刻的收视率肉。在剧中,我还看到了许多对中国过敏性的改造,里面有很多东西,徐导包括剧组做了很细的铺垫。第一个是救护车司机抱怨中国人不让路,今年的2月1号开始,交规也规定车辆走应急车道罚六分;另外还有急救用摩托车开道的VIP的案例;此外发飙女人在医院闹,何佳霓去劝,旁人议论她老公肯定和护士有一腿……这都是中国的国民性的弊端。要真正改变我们的急救文化,就要坦然接纳死亡,在残酷面前拿出人性,把人性铺垫在残忍面前,这个世界哪儿有不残忍的。战争、饥荒、文艺、动乱,中华民族没有哪个时期不残忍,尽管我们今天没有像二战、一战的战争场面,但是SARS,看着我们的同伴死在自己面前,我们随时都面临着这样一份残酷。

下面怎么拍?我提两个小建议。剧中用了特鲁多的感言,这很好。但我们有很多特鲁多的老照片,他本身也有很多生平的故事。所以我们不该仅仅讲格言,还要讲背景。别人可能仅仅讲这样一句话,但作为剧组来说,我们应该把这个故事讲得更完整,因为你们是讲故事的人。我去年专门做了医学和艺术相关的油画的梳理。其中就有黄家驷院士最喜欢的这幅关于医生的画,这是种温暖的过程。再有还包括老照片、关于生命的音乐,如《安魂曲》这样的,中国也是的。随着这些医疗剧起来之后,你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尽管吃起来有点累,但要把这种残忍能够化作美好的过程,我觉得你们下一步应该更坚定地往下走。

来源:健康报网
2015-03-12 11:42:18更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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