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知识】传染病的黑白双煞 鼠疫与结核病
结核病近日又牵动了大众的神经。湖南桃源一中学肺结核爆发。将时钟倒拨，2012年，山西忻州原平崇实中学百名学生集体感染肺结核。其实，这种教科书中称为“白色瘟疫”的痨病从未远去，每年都在夺走数以百万计的生命。
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是，肺结核为什么被称为“白色瘟疫”（white plague）呢？说来，可能翻译上有些误会。“Plague”一词，既是大流行病的泛称“瘟疫”，也可特指瘟疫中最臭名昭著的鼠疫。而鼠疫的别名是黑死病，患者死后浑身发黑。鼠疫爆发，一死半个城。其状之可怖，不难想象。结核病患者因长期消耗贫血而面容惨淡。相对于鼠疫的黑死，结核病是一种“白色鼠疫”。能与鼠疫并称，可见结核病导致死亡之多。
鼠疫被公认为传播最快的传染病，在我国被定为1号病，紧接其后的2号病是霍乱。2003年肆虐一时的SARS后来被定为3号传染病。SARS和鼠疫哪个传播更快，倒也难分高下。只不过1号病和2号病名分早定，后来的SARS也只能屈居老三了。传播最慢的传染病以前曾被认为是麻风病，但后来又出现了疯牛病。两者哪个更慢，可能疯牛病更胜一筹。结核病的传播速度是比较慢的，潜伏期很长。但与麻风病和疯牛病相比，还是快多了。
鼠疫传播快，发病也快，没有慢性鼠疫。结核传播慢，发病也缓。除血行播散的粟粒性肺结核外，没有急性结核。鼠疫治疗时程短，几天时间。结核治疗时日长，数月至数年。这些事实的描述称为现象学。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并没有理论解释。杀死一只鸡、一头牛多长时间？杀死结核菌要几个月乃至几年？即便结核菌数量多，也不是排着队一个个杀。所以，结核病的治疗时间着实诡异。
与物理相对论解释物理世界的现象和规律一样，生物相对论能够解释生物世界的现象与规律。物理相对论讲的是时间与速度的相对性及质量与能量的转换，生物相对论讲的是繁殖力与寿命的相对性与相互转换。
没有永生的个体，生命靠繁殖接力传递。生命是“生”（繁殖力）和“命”（时间限制的寿命）的统一体。寿命越短，繁殖力必然越强，否则物种不能存在。当寿命延长，则繁殖力相应下降，否则生态体系崩溃，物种同样不存。
在单细胞生物，还有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就是寿命的定义问题。很多人误认为细菌和肿瘤细胞一样是永生的，因为可以无限分裂下去。实际上当细菌分裂时，原有的生命已经结束，转化生成了两个新的生命。所以，单细胞生物的寿命是两次分裂之间的时间段。这样一切都简单化了。
寿命越长的细菌必然生长越慢，这就是为什么结核菌要培养一个月，麻风菌永远培养不出来的道理。生长繁殖慢，单位时间内产生的细菌量少，其传播速度就慢，在体内的潜伏期就长，造成的组织损伤相对轻微、缓慢，是一个慢性过程。而寿命短的病原体繁殖力强，传播快，短时间内在体内产生大量病原体，造成严重的组织损伤和全身反应，可在数小时至数天内死亡。此所谓烈性传染病。
至于治疗时程的长短，我们有必要定义一下“抗生”。虽然抗生素使用很普遍，但以前“抗生”却并没有明确严格的定义。笔者创立了一个新的英文词“antibiogenesis”,中文为“抗生”，其含义就是阻止新生命的诞生。药理学家已经证明，抑制细菌、肿瘤细胞、病毒等繁殖与直接杀死这些小生命相比，剂量相差约1000倍。体外我们可以用各种办法杀死病毒和细菌，但体内基本做不到，因为剂量太大，远远超过安全范围。所谓的杀菌药如青霉素也不过是抑菌效果更强而已，并没有直接杀死细菌。
实际上，所有的抗菌、抗病毒乃至抗肿瘤的化疗药物，其治疗原理都是抗生，抑制新的细菌、病毒、肿瘤细胞的产生。原有的病原体和肿瘤细胞呢？活到头自然死。急性传染病的病原体寿命短，所以治疗时程短，一般不会转为慢性。而慢性传染病如结核病、麻风及艾滋病等，其病原体寿命很长，也只能长期服药，等待这些病原体死亡殆尽。这就是为什么结核病要半年以上治疗，麻风病要治疗几十年的道理。（文/南方医科大学深圳医院教授 王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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